综合主义是什么?
保罗·高更《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Where Do We Come From?What Are We?Where Are We Going?),布面油画,139.1×374.6cm,1897-1898年
在西方美术史中,艺术大师保罗·高更常作为后印象派画家被人们熟知。事实上,高更在19世纪80-90年代倡导的综合主义才真正能够代表其艺术风格。今天,时尚芭莎艺术为你揭秘:高更从印象派“出走”后创立的综合主义(Synthetism)究竟是什么?
综合主义是保罗·高更(Paul Gauguin)等艺术家在19世纪80-90年代采用的一种象征性表现风格,以平坦的色块和粗体轮廓为主要特征。他们站在印象派等自然主义的对立面,反对客观模仿,对颜色、线条、形态进行纯粹的美学考量,并将这些绘画形式与个人的观念和感觉相融合,创造出一种“原始、本能、暗示的艺术”。
综合主义画家直接取材于生活,但更多地依赖记忆,表现手法不局限于对自然属性如实地描摹,而倾向以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身对生活的感悟。
保罗·高更《讲道后的异象(雅各布与天使搏斗)》(The Vision after the Sermon(Jacob wrestling with the Angel),布面油画,74.4×93.1cm,1888年,这幅作品是高更脱离印象派走向综合主义的转型之作。
作为综合主义的创始者,高更的人生经历对其艺术创作风格的转变起到决定性作用。从以印象派为荣的典型画家到举起反叛大旗寻求解放,原始文化的纯粹质朴和好友埃米尔·伯纳德(Emile Bernard)的景泰蓝主义都为他提供了重要灵感。
在综合主义美学的指导下,高更的艺术创作也迎来突破,逐渐走向独特和完美,吸引了保罗·塞律西埃(Paul Sérusier)和路易斯·安克坦(Louis Anquetin)等追随者。
萌芽:从印象派到反印象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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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高更《拉布耶的悬崖》(Les falaises de la Bouille),布面油画,38×56cm,1884年
高更在17岁时曾做过商船的见习生,足迹遍布南美、印度、北欧和地中海。海洋的壮阔和冒险带来的兴奋刺激着年轻的他,塑造了其不受拘束的性格。
从海洋回到陆地后,他进入了一家证券交易所并担任股票经纪人,尽管生活富足安逸,但这种循规蹈矩的生活显然不能满足向往自由的高更。在1882年法国证券市场崩溃后,高更毅然辞去这份工作,开始成为全职画家,并与之前在工作中结识的印象派画家们保持着密切往来。
卡米耶·毕沙罗《蓬图瓦兹的雅莱山》(Jalais Hill,Pontoise),布面油画,87×114.9cm,1867年
卡米耶·毕沙罗《通往普埃诺之路,蓬图瓦兹》(The Path to Les Pouilleux,Pontoise),布面油画,56×47cm,1881年
在创作初期,高更深受老师卡米耶·毕沙罗(Camille Pissarro)的影响,作品呈现强烈的印象派写实主义风格。
然而,自信的高更不满足于仅仅成为一个典型的印象派画家。随着对印象派画法的深入探索,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创作方式的局限性:印象派画家对自然光色效应的过分关注是片面而肤浅的,他们仍受缚于自然因素,忽视思想和观念在创作中的重要作用,因此本质上仍然只是传统写实绘画的发展和延续。
保罗·高更《鲁昂的蓝色屋顶》(Blue roofs of Rouen),布面油画,1884年
乔治·修拉《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A Sunday on La Grande Jatte),布面油画,207.5×308.1cm,1884-1886年
文森特·梵·高《艺伎(仿英泉)》(Courtesan(after Eisen)),布面油画,100.7×60.7cm,1887年
19世纪80年代中期,恰逢印象主义式微、新印象主义“揭竿而起”。乔治·修拉(George Seurat)以光色科学为基础独创“分色点描画法”并建立“点彩派”,把画面完整的复杂色块分解;文森特·梵·高(Vincent Van Gogh)从日本浮世绘中得到启迪,以强烈的主观感受塑造客观形象,将绘画的色彩和造型发挥到极致。高更在印象派画坛风格化的趋势中,从色彩和形象两方面入手,开始了对综合主义的探索。
突破:原始文化带来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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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高更《塔希提少女》(Tahitian Women),布面油画,69×91.5cm,1891年
综合主义的绘画作品看起来简单直接却富有象征意味,以高饱和度的颜色和简化的人物形象展现了印象派绘画不曾出现的神秘景象,整体画面彰显一种原始而狂野的美感。这种充满野性气息的绘画方式就来源于原始文化。
保罗·高更《塔希提的牧歌》(Arearea),布面油画,87.5×113.7cm,1892年
保罗·高更《你什么时候结婚?》(When Will You Marry?),布面油画,102×78cm,1892年
以开创者高更为例,他曾孤身一人前往大洋彼岸的塔希提岛。这里的奇异风光不仅构成了其后期艺术创作的重要主题,还为他的艺术生命带来了新生。自此,原始、质朴、纯真成为其作品的代名词。
与欧洲现代文明社会截然不同的原始部落激发了高更的想象力,使他逐渐脱离印象派创作方式的桎梏。他不再忠实地模仿自然,而是“取自然元素创造出一种新元素”,将其进行简化和抽象化,以贴近自己幻想的表达。
保罗·塞律西埃《苹果采摘》(Le ramassage des pommes),布面油画,71×90.5cm,1895年
保罗·塞律西埃《忧郁症/布列塔尼的夏娃》(Melancholia, or Breton Eve),布面油画,57×71cm,1890年
正如从高更的作品中得到启示的纳比派画家莫里斯·丹尼斯(Maurice Denis)所说:“必须临摹自然的观点一直是禁锢我们绘画本能的锁链,是高更解放了我们。”
保罗·高更《上帝的日子》(Day of the Gods),布面油画,69.5×90.5cm,1894年
奠定:景泰蓝主义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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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尔·伯纳德《亚斯涅尔的铁桥》(Iron Bridges at Asnières),布面油画,45.9×54.2cm,1887年
1888年,高更与埃米尔·伯纳德在法国阿旺桥共同作画,综合主义迎来了成型的关键时刻。伯纳德向高更讲述了自己的艺术观点:绘画应该是装饰性的。为了达到这种装饰性,艺术家需从色彩和独立于自然的绘画构思两方面入手。
《掐丝珐琅菱花口碟》,高2.5cm,直径15.2cm,明早期
伯纳德将自己倡导的这种装饰画风格绘画称为“景泰蓝主义”。如同中世纪以珐琅和有色玻璃技术为基础、在突起的外轮廓中限制住平涂色块的景泰蓝工艺制作方法一样,景泰蓝主义强调独立于自然,对所描绘的形象进行简化,作品中常见以深色边框包裹、色彩鲜明的平涂图案。
路易斯·安克坦《读报的女孩》(Girl Reading a Newspaper),纸上蜡笔,54×43.5cm,1890年
如果说原始文化塑造了综合主义画家的绘画观,那么景泰蓝主义则为他们“想要利用对自然真实的记忆来展现一个想象中的世界”的想法提供了方法论。他们采用从陶艺制作中习得的“隔色画法”,对画面中的物体进行形体上的简化、减弱明暗对比的中间调、赋予事物主观的色彩并采用浓重的轮廓线来构图。
高更在景泰蓝主义的基础上吸收东方艺术和原始土著文化,提出了综合主义,意为综合多种表现手段来塑造形象,强调绘画的原创性、纯粹性、表现性、象征性、概括性与装饰性。
保罗·高更《你的房子》(La maison),布面油画,72.6×91.8cm,1892年
发展:想象的自由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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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高更《绿色基督》(The Green Christ),布面油画,92×73cm,1889年
保罗·塞律西埃(Paul Serusier)《护身符:阿穆尔森林的阿文河》(The Talisman:The Aven River at the Bois d'Amour),板上油画,21.5×27cm,1888年
综合主义画家试图将现实的两个层次,即日常世界和梦想世界结合在一起,凭借记忆和想象在画面中再造一个世界。他们将自己对主题的感受融入创作,使之成为构图的戏剧性部分。综合主义赋予色彩、线条等绘画元素以情感意义,使绘画折射出艺术家的独特生活体验,将其作为表现个人生活感受的一种可视符号。
保罗·高更《在海边》(By the Sea),布面油画,67.9×91.5cm,1892年
以综合主义方法创作的作品看似简单,实则包含了艺术家利用自然印象而不拘泥于直接观察得到的自然形象、以抽象和象征手法表达主观幻象的哲思。高更倡导的综合主义挑战了此前艺术界普遍采用的写实画法,改变了人们长久以来形成定式的视觉表达方式和绘画观念,对表现主义、野兽派和纳比派画家产生了重要影响。